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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 親六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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親六下。

來的都是富家子弟,附加屬性夜貓子。

大家在一樓大廳嗨到淩晨兩點多,才有人提出離場,南加州地廣人稀,交通不便。

常年居住在這邊的人,基本上都自己有車,有沒喝酒的送了小貓幾只回家,剩下的就留宿在宋知非家。

宋家是餐飲業龍頭,燒烤界扛把子的存在。

宋知非是這輩唯一的血脈,宋高對這個女兒稱得上是百依百順,能花錢解決的事情,絕對不肯虧待半分。

曾經多次放言,“只要你不玩出人命,註意自己人身安全,不危害祖國社會,剩下的事你開心就好。”

掌上明珠四個字,在宋家並不只是個成語而已。

早先宋知非文化課念的不錯,突發奇想去考編導,於是就去了,成績斐然,省考全省第一,連帶著北影校內考成績也是第一。

連關系都沒走,就穩的不能再穩了。

宋高升學宴都開始準備了,宋知非撂下了句,“我不想在國內念了,沒意思。”

宋高多餘的話半句都沒有,第二天就把留學中介跟雅思托福外教都安排上了。

就這麽個女兒控。

宋知非成年後就從寄宿家庭搬了出來獨居,房子是宋高早就買好的,三層獨棟別墅,附帶位全能保姆。

宋知非曾經同父親撒嬌,“我就一個人住,頂多再有個小姐妹來家裏,買這麽大做些什麽?”

“你不懂,在外面多交朋友,花錢大方點,反正家裏也不缺,之後都是你的人脈關系。”宋高拍著女兒的頭,和藹可親的灌輸社交觀念,“再說了,有相熟的朋友找房子,就讓她跟你一起住唄,萬事以你開心為準。”

因為宋知非太喜歡獨居的感覺,加上文學創作也需要安靜的環境,所以私人保姆就被她打發走了,隔天過來打掃房間做飯。

近一年來,她都是一個人住的。

****

“三層全是客房,二層靠樓梯這兩側的也都是,洗漱用品跟浴巾之類的阿姨每個房間放了三份,各位兄弟姐妹們自便。”宋知非扯了剛剛郭凱華用的麥克風,光腳站在沙發上交代。

得到了幾個人頷首回應後,宋知非放下話筒,假作困倦,揉了揉眼睛,浮誇的打了個哈欠,輕聲同郭凱華講瞎話,“我昨天興奮的沒睡著,今天又早起準備,實在太困了,我先上去睡覺,有什麽話,我們明天講。”

說話時候,本就松散又被徐扣弦揉過的丸子頭徹底散下來,長發從光潔臉頰垂下,遮擋住了半只眼睛。

郭凱華下意識的想伸手去幫宋知非撥開,宋知非則是先警惕的後縮了一步,差點栽倒在沙發靠背上。

“……”

氣氛尷尬,客廳裏像是被分割成若幹個空間,那邊是歡聲笑語,這便是零度冰點。

“抱歉,是我逾越了。”郭凱華收回手,眉眼間掠過絲失落,就立刻換了笑容。

宋知非搖頭,眸光流轉,單手把另只丸子頭也放下來,趿了拖鞋匆匆告別上樓。

回到房間,屬於自己的小天地裏,宋知非才徹底松了口氣,她只開了床頭星星掛燈,屋裏主色調還是昏暗,從窗口望出去,昏暗路燈照在積雪上,反著熒熒光亮。

“一、二、三……”宋知非輕聲去數視線可及範圍內的路燈數。

她心亂如麻時候常常用數數的方式平靜下來。

門被扣響,宋知非起身走到門前,平日裏她是不鎖門的,今天人多,想著防人之心不可無,就鎖了。

“阿非,是我。”門外傳來徐扣弦清脆的聲音。

宋知非開門,看見徐扣弦手裏拎的百利甜酒瓶跟脫脂牛奶,她側身把人迎進來。

主臥是卡在別墅邊緣,朝向西南的,一側是落地陽臺,另側就是書桌正對的窗口。

宋知非跟徐扣弦一人裹了件大衣,站在陽臺上喝小甜酒,室內空調溫度開得高,陽臺門也沒關上,冷熱風對吹,算不上特別的冷。

“徐二,你為什麽會選擇讀法學?”宋知非咂著濃厚的百利甜,唇角還沾了奶白色酒漬。

徐扣弦看傻子似的看著宋知非,笑答,“我媽是法學教授,我爸是檢察官,我讀法學好像是天經地義,不讀才是逆天而行吧?”

“哦。”宋知非委屈巴巴的盯著好友,“那你不好奇我為什麽會在這裏讀戲劇嗎?”

“那小知非為什麽會在南加州大學念戲劇?如果之後會回國發展的話,北影也許更適合你吧,畢竟許多東西都需要年限累計”徐扣弦順著她的話往下問。

宋知非比徐扣弦沒小幾歲,都是年少就遠渡重洋求學的人,共情起對方苦楚時候,總能抓住重點在哪裏。

夜風蕭瑟,烏雲遮天,擡眼不見星月,宋知非伸出食指,去碰欄桿上覆蓋的雪,冰涼到極點,觸到就立刻縮回了手,人也連帶著清醒了很多。

“其實這些年我跟誰都沒講過的。”宋知非苦笑,“年少輕狂罷了。”

“當年我在北影公布成績那天,我去上衛生間,在格子裏蹲坑,聽見門外有人聊天說,考第一那個宋知非,祖父是著名畫家胡岳,母親是作家胡宴。”

另個人用驚訝語氣說,“那難怪呢,我說怎麽看著那麽小,就考上了,我要是有這種家世,指不定多出息呢,也不知道背地裏塞了多少錢。”

手裏的酒杯被碰了下,杯壁相觸,有極清脆的響聲入耳,水面泛起微弱波瀾。

徐扣弦仰頭幹了杯中酒,“然後呢?”

宋知非也幹了,她輕了下嗓子才繼續說,“接著我就推門出去了,我跟門外兩個女的說,我就是宋知非,她倆當時就傻了。”

“我說,有些人就是含著金湯勺出生的,而投胎比不過,就去輕賤別人的努力,斷言說別人不配的人,這輩子怎麽努力,都是註定了比不過別人的。”

“我是當場就懟回去了,還懟的特別爽,可就從衛生間到正門口,走廊不到五十米的距離。我想了很多事情,甚至深刻認識到,只要我在國內寫劇本,不管我努力,多出色,他人看我時候永遠帶著有色眼鏡,說我是靠家裏才這樣那樣的。”宋知非又一次伸手,去握了整捧雪,體溫融化細雪,冰水從她指縫流下,滴滴答答。

“所以我出國了,讀這所被稱為好萊塢制造機的學校,妄圖洗清家世背景帶給我的東西。”宋知非接了徐扣弦遞過來的紙巾,低頭仔細的去擦拭每一根手指,口裏依舊喋喋不休,“當時年少吧,太狂妄了,我早該認識到,就連我能在國外念書,都是家境支撐來的……”

徐扣弦安靜的聽,長卷發被風撩起,她用手按下來,等宋知非小朋友全部講完,就回了個單句,“隨心就好,早點睡覺。”

說完徐扣弦張開懷抱,給了宋知非個熊抱。

來路跟歸途,終歸都是自己的事情,外人評價不了。

講出來不過是發洩,本就不圖對方給自己任何建議,

註定了是難眠之夜,徐扣弦離開之後,宋知非重新坐回書桌前,她打開文檔,把昨天寫的寥寥三頁全部清空。

握著手機打開ins去搜了Charon.

獨自一人對著那張雪地日出的背影看了許久,她看到極仔細,從男人被風輕拂起的風衣下擺,到他彎曲凍紅的指節,再到發旋。

回過神來時候,宋知非心裏已然有了幾幕戲,指尖扣在鍵盤上,流暢的故事梗概躍然屏幕之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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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寫一個少年愛好風光攝影,獨自拍攝雪山遭遇雪崩被困的故事。

廣袤無垠的雪地上,風雪交加,前行時候唯一的路標,是登山者的屍體。

不知道在雪地中背著沈重的登山裝備跟攝影器材蹣跚前行了多久,少年依舊在用相機記錄下沿途的風景,第一塊電池沒電了,他換上了第二塊。

第二天快結束時候,少年甚至還在拍攝晚霞,夜晚瑟縮在帳篷裏,少年眼神灼灼的來回搓著手翻看相冊,感嘆自然的無窮無盡。

外面是狂風呼嘯,暴雪紛紛,帳篷被吹的變形,少年自己舉著手電筒,用相機錄下了段視頻。

“我現在約在海拔四千二百米處,偶遇雪崩,我並不害怕,因為拍到了絕美的日出日落,這將是我一生值得回憶的傳奇,是平庸人生裏的難得的驚險回憶,現在,我拿相機記錄下了一切。”

最後一幕是天亮了,雪過天晴,天光泛白。

雪地上一望無際,風揚過,帳篷的金屬尖露出一小截。

誠然是稱得上傳奇的故事,可惜再也沒辦法從當事人口中得以輕描淡寫的講出來了。

始終意難平。

寫完之後宋知非保存好,打印了一份,自己去陽臺做了套頸椎拉伸運動,擡頭正對上冉冉升起的朝陽。

與此同時,剛剛通宵達旦修完照片的薄幸也在看日出。

現代人同一時刻望見日出,四舍五入,就是天涯比相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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跟郭凱華交往的第二天,宋知非同他暢談,說清緣由,表明自己並不喜歡他。

在郭凱華的請求下,顧及對方面子,跟他拖了小兩個多月,逢人前做戲,最後講是性格不合無法相處下去,和平分手。

郭凱華沒多久就有了新對象,宋知非繼續單身快樂。

無憎無怨,各自安好。

見了面還是點頭之交。

一年後,郭凱華自編自導的處女作上映,鋪天蓋地的獲獎,宋知非在看到電影介紹後。

在所有社交軟件上都屏蔽了電影名《雪落》、郭凱華、以及跟這部電影所有相關的人員。

其中包括主演薄幸的名字。

全部都成了宋知非不可觸碰的逆鱗,無人敢在她面前提及。

作者有話要說:薄幸已經被加入黑名單【。

幸哥一臉無辜:老婆你為什麽不理我?

阿非:自己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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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天不更,要不以後就都下午三點更新吧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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